三月不识

16）

 

黄少天睁眼时，电子钟显示是上午九点。他放空自己看了会儿天花板，洁白如新，没有扭曲变形。时间已超过八小时，高于一般唾液交换信息素的作用时间，不得不承认，被喻文州抚慰的感觉真的很好。

 

他慢吞吞地收拾自己，尽情享受没有副作用的哨兵世界。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，高度隔音的房间外，低语声仍被他捕捉入耳，蕴藏在身体里的力量感提高一大截，他必须要小心翼翼地使用盥洗室的一切——水龙头已经被扭弯了。

 

当一切收拾完毕，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，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黄少天当即扔了毛巾，将装备配好，同时开了门。

 

脚步声的主人是宋晓，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回头，惊讶地问：“黄少，你怎么出来了？”

 

黄少天示意自己没事，快速跟上宋晓，问道：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
 

宋晓抿了下唇，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。黄少天立马急了，声音提高一个八度，道：“都是兄弟，有什么不能说的？我已经好了。”

 

宋晓无奈地说：“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。塔给蓝雨分配了任务，时间很紧，我们正打算出发。”

 

说话间，两人已经来到大厅。蓝雨的其他人都在，围着魏琛站成一圈，正听他安排部署。魏琛抬头看见黄少天，不悦地皱眉：“你小子跟出来干什么，赶紧回去养病。”

 

“我没病！”黄少天叫道，“都好了，让我跟你们一起出任务！”

 

“胡闹！你不能注射抑制剂，出了白塔就会被干扰致死的。”

 

“是啊是啊，黄少你在塔里就好，这次任务也不难。”众人纷纷道。

 

黄少天飞快瞟了喻文州一眼，结果这个吊车尾的居然也是一脸不认同，好像他真的生了多大的病似的！

 

“我现在正常得很，需不需要过两招证明一下？”

 

卢瀚文瘦小的身板挤过来，认真地看着他说：“前辈，你的状态不适合出任务。”

 

黄少天有点急了，脱口就想把昨晚喻文州抚慰自己的事说出来。幸好他还算有一分理智，恳求地望向喻文州，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帮自己说两句。喻文州接收到信息，脸上闪过一丝犹豫，最终敌不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，只能无奈叹息。

 

“队长，”他开口道，“我是第一次出任务，向导的能力使用也不熟练，少不了要拖大家的后腿。不如让少天和我一组，他经验丰富，我们两个不靠近中心区域，就在安全带附近怎么样？”

 

魏琛沉默了。塔里下达命令时，明确要求喻文州跟随蓝雨一起出任务，本来黄少天需要休养，魏琛还在考虑派谁全程保护，如果是黄少天的话，确实是很不错的选择。

 

权衡再三，他只能妥协：“好吧，你就跟着小喻，在后方扫尾就行了。一旦身体不舒服，必须立刻返回飞行器待命，决不允许逞强。”

 

黄少天冲喻文州挑眉，向他抛去一个“谢了”的眼神，口中连连保证：“放心吧老大，我绝对不给大家添乱，也保证看好可能添乱的人。”

 

魏琛横了他一眼，笑骂道：“臭小子，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

 

“先出发，具体情况在路上说，时间紧急！”

 

“是！”

 

蓝雨一行八人坐进飞行器，喻文州对于飞行器内部构造还很生疏，安全带扣了半天没弄好，黄少天奉命全程保护他，见此情景，探身过来帮忙，还泛着湿意的脑袋横在喻文州胸前，替他拉出隐藏的安全扣。

 

喻文州僵硬地架起胳膊，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，很想摸一摸他的头发。他听到清脆的“咔哒”一声，属于黄少天的气息骤然远离，重新回到身侧。

 

“好了。不用谢我了，就当刚才帮我说话的报答。”

 

他甚是调皮地冲喻文州眨眨眼，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抖动，像个小扇子撩进喻文州心底。

 

“为什么一定要去？”喻文州问。

 

“因为我是蓝雨的哨兵啊，当然不能丢下大家。”

 

黄少天理所当然地回答。

 

喻文州快速扫过机舱的其他人，发现大家都在忙于检查装备。他运用之前刚学的精神暗示，人为降低了除他们二人之外的所有人的听觉。正在整理装备的人毫无察觉地将头埋得更低，只有同为向导的郑轩试图回头，却被中了暗示的身体限制住，僵硬在原处。

 

黄少天扭头看了一圈，不明所以地问喻文州：“你要干嘛？”

 

“信息素的效用还在吗？”

 

喻文州问得直接，昨晚激烈到引发前期结合热的一吻让黄少天兀自红了耳垂，手指无意识地缠绕上自己的发梢，故作平静地回答：“我觉得挺好的。”

 

喻文州看了手环上的时间：“已经快要九个小时了，远远高于唾液信息素六小时的存在时间。我猜是因为留在你体内的精神碎片起了作用。”

 

“唔……也许吧。”黄少天盯着自己脚边的装备包，考虑要不要假装收拾一下转移话题。

 

谁知那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，他听见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说：“接下来的任务可能会持续很久，以防出现突然失效的意外状况，我觉得你需要再接受一次信息素。”

 

“卧槽？！”

 

黄少天一用力差点把自己头发扯下来，想要捂嘴又意识到喻文州早就搞好了听觉屏障，顺便，眼睁睁看他给其他人下了一个“不要注意这边”的精神暗示。于是，蓝雨众人齐齐扭头看向飞行器窗外。

 

他打算垂死挣扎一下：“我觉得……暂时不用了吧……”

 

喻文州淡淡道：“不这样，你的身体状况是不能支持这次任务的。”

 

操操操！一个吊车尾居然敢威胁老子！黄少天简直难以置信。可是魏琛就在不远处，正低头看着任务部署，随时可能把他扔回白塔。

 

“不喜欢的话可以闭上眼睛。”喻文州向他倾过身子。后脑被手掌托住，因为惊讶而来不及闭合的嘴巴贴上如昨晚一般温软的双唇。这样亲密的姿势，喻文州居然还贴着他的嘴唇说话，唇瓣的轻微摩擦带起一阵又一阵酥麻电流，“躲什么，我保证很快……”

 

黄少天瞪大了眼，有点委屈地想，我还没开始躲啊……

 

窗外，一只飞鸟被飞行器甩在身后，流云掠过，阳光穿过缝隙洒入机舱，将将落在喻文州低头时扫过自己面颊的一缕碎发上。

 

闪耀得令人炫目。

 

 

—TBC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