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不识

10）

 

黄少天缺席了第二天的集体训练，韩文清面色不悦。白塔的首席哨兵苏沐秋外出，暂时由他代管全塔哨兵事务。魏琛讪笑，按着手环的通讯请求不撒手，然而传来的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忙音。

 

“该不会是昨天打得太凶了，到现在还没起床吧。”有人笑着开了句玩笑。

 

不过，并没有附和这句笑话。魏琛转头一扫，哨兵队列里李远站得笔直，完全不像受到了昨天的影响。“李远。”他喊道。

 

“到！”李远应声出列。

 

“黄少天是怎么回事？”韩文清问。

 

李远脸上浮现出迷茫神色，看了看魏琛，又看了看韩文清，说：“我不知道啊……昨天基本上是我被他压着打，医疗组的处理很及时，今早起来根本没有感觉。”

 

魏琛变了脸色，飞快地跟韩文清互换眼色，对李远说：“你去他房间看看，有情况及时汇报。”

 

李远意识到事情不对，脚跟一并迅速喊了声“是”，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白塔跑去。

 

魏琛揉了把脸，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凑到鼻尖，反反复复嗅着。韩文清指挥其他哨兵照常训练，抽空拍了拍他肩膀。

 

“别多想。”

 

五分钟后，魏琛的手环接到了紧急通讯请求，只听到李远焦虑地大吼：“黄少把门反锁，我砸不开，他好像进入暴走状态了！”

 

暴走状态，顾名思义，是哨兵的精神状态因外部或内部原因受到极大影响，导致哨兵行为混乱，通常表现为易怒、暴力倾向、自毁倾向等。在哨兵向导诞生的初期，这种现象十分常见，不过，随着科技的进步，人们对哨兵向导的研究越来越透彻，哨兵暴走现象几乎消失。除了偶尔有哨兵在战场暴走，日常生活中几近绝迹。

 

不光魏琛，周遭的几位队长也听到了通话内容，纷纷看向韩文清。韩文清当机立断：“魏队你带蓝雨回去控制场面，我通知医疗组。”

 

魏琛二话不说，招手示意蓝雨归队，几个人瞬间跑离了训练场。韩文清向张新杰简单通报情况后，问旁边的王杰希：“叶修在吗？”

 

“出去了，预定回来时间是晚上八点。”

 

“发紧急通知吧，如果真是暴走，除了他，恐怕没人制得住黄少天。”

 

魏琛一路急奔，刚进蓝雨大门，就听到来自居住区的动静——嘶吼声，警报声，还有李远试图撞门的声音。拐进走廊后，发现郑轩也在，满头大汗地试图安抚门内的黄少天，只是始终不得其法。

 

房间权限魏琛是有的，但站到门前，听到里面传来的几近崩溃的声音，魏琛犹豫了。他先是叮嘱郑轩躲起来，等事态控制住了再出现，又向其余几个哨兵安排任务，力求能够以最少的伤害得到最好的结果。

 

“抑制剂带了吗？”他问。

 

“十支。”卢瀚文拿出冰桶，里面放着刚开封的十支针剂。

 

“等会下手要快，先推三支看看情况。”

 

卢瀚文点头。

 

魏琛抬起手，手环接触门禁的瞬间，房门大开，众人扑了进去。暴走状态的黄少天对外界反应极为敏锐，接连几个闪身躲开第一波攻击，原本挥向家具的拳头立刻转了方向，对着他的队友们而去！

 

还是魏琛经验更多，肩膀撞开徐景熙，让过黄少天一拳后，死死扣住他的胳膊。黄少天手肘后击，力道十足，将魏琛撞得登时吐出一口血。但有他这样一挡，黄少天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两分，宋晓趁机而上，将他另一个手反扣在身后，同时冲着他膝窝重重一踢！

 

“小卢！”几乎有三个人同时大喊。

 

“来了！”

 

卢瀚文绕过黄少天正面，抑制剂深深扎入后颈，飞快推空，丢掉，然后是下一支。

 

一连四支，魏琛才感觉黄少天挣扎的力度稍稍小了些，好在这时，医疗组成员已经赶来。雾化面罩直接扣到脸上，大剂量的镇静剂从口鼻吸入，黄少天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灯光，身体骤然向前扑倒。

 

“昏迷了。”张新杰说，“先进医疗舱。”

 

来不及返回医疗中心，就在蓝雨大厅，医疗人员对黄少天注入持续低剂量的镇定剂，以保证他在叶修回来之前不再爆发。

 

“会不会有后遗症？”卢瀚文小声地问。

 

“当然会。”张新杰说。

 

“那你们还——”

 

张新杰绷紧了脸颊，说：“不这样的话，他首先就会精神崩溃，哨兵的精神损伤是不可逆的，与此相比，身体上的后遗症还可以通过后续复健慢慢消除。”

 

卢瀚文点了点头，过了不一会，他又问：“那接下来要干什么？”

 

“等。”

 

“等？”

 

“等一个可以抚慰他的人。”

 

“是叶修前辈吗？”

 

“或许吧。”张新杰说，他看了眼面板上的数据，黄少天的精神力数值像过山车一样飞速上下，峰角锐利，“不过有时候，实力并不代表一切。”

 

与此同时，喻文州的向导课程进行得很顺利，在苏沐橙的指导下，他很快就能建立自己的精神屏障，将最为脆弱的精神核——也就是每一个哨兵向导精神力的来源——紧紧包裹，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。

 

“精神核象征哨兵向导的内心世界，是创建精神图景的地方，你的精神体也会在这里孕育而生，所以屏障很重要，一定要好好保护，不能轻易让外人穿透。”

 

喻文州听了苏沐橙的话，有些疑惑：“昨天，少天打架时，他说我进入了他的精神屏障，所以这个屏障是很容易被进入的吗？”

 

苏沐橙瞪圆了眼：“你进入了他的——”

 

她深吸一口气，平缓了心绪后慢慢说道：“一般来说，进入精神屏障的方法有三个，一是依靠实力强行打破，二是被进入者主动邀请，还有一个就是结合——彻彻底底的身体结合与精神结合，在那之后，精神屏障对对方而言便是形同虚设。因为结合本身就代表着你允许另一个人完全的进入你的人生。”

 

喻文州笑了笑：“那我这属于什么情况？”

 

“或许是黄少天本能地亲近你，而战斗中很容易出现屏障不稳，所以你才能进去。”

 

喻文州愣了下，微微低下头，以掩住自己不受控制翘起的嘴角。

 

 

—TBC—